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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灌进来的清风豁开一道窗帘缝,流苏飞扬。

劲头十足的春日暖阳得以眷顾室内,洒进一片芒果黄,其中一缕色彩落在少年露出的单薄锁骨上。

窗外成群的鸟啼高低起伏,语调欢畅。

宁仪刚刚醒转,就听见最近的一只雄性三宝鸟在求偶。

“哦,老天,竟让我遇到了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瞧我这羽毛可赛凤凰”

宁仪无意识地投过去一眼,那啼声顿止,有扑腾坠落的声响。

装作没听见,宁仪歪回床翻了个身,如往常一样用侧脸蹭了蹭远不如以前柔软的枕头,踢开被褥。

周围是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环境

宁仪赖床失败,翘起嘴唇,颓然地睁开眼。

与卧室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宁仪提起心听着,懒懒地眯起凤眸打量毫无危机的室内。

黑金现代风的装饰,一张皱巴巴的单人床,空间鸽子窝一样狭小,浴室的毛玻璃门透出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低下头,被子上的手指骨节细弱纤瘦,皮肤泛着长期放纵后的微青色,短而透白的汗毛倒伏方向乱七八糟。

宁仪睁大眼,双眸熠熠,透过状态不好的皮肤,看到皮层下的血管旺盛延伸,但相当脆弱。

这哪里会是一个不死凤凰的身体

大脑忽然清醒,宁仪翻身下床,凑到镜子前,还未看清就先嫌恶地磨紧后槽牙。

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顶着一张没卸妆的非主流脸,体格纤弱颤颤巍巍。因张嘴的动作扯动了两颊的皮肤,显出颧骨,下眼窝涂着黑色的眼影,眼尾微红,戴着他最不能忍受的星星纹理的浅色大美瞳。长至耳垂而卷的头发更添了几分颓败感。

其实若是细看,少年虽然皮肤底子一般,肌肉薄削,但凤眸高鼻,瓜子脸,眼睫鸦羽一般扑闪,如果去掉诡异的妆容,应当还算能看。

但也只是应当,在宁仪眼里,作为一只高贵华美的凤凰,顶着这么一张脸,出门是要被笑死的。

所以到底,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浴室里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朗声笑起来,似乎已经忘了房间里还睡着另一个人。

“哈哈,放心好了,我才让宁仪出钱给酒吧购入了一整套音响设备,再让他出钱请个乐队,根本不成问题”

宁仪凝神听电话那头的声音,以他的耳力清晰可闻。

“你这朋友够意思啊,挺有钱的。”

“嘁,他哪来的钱,不还是靠我给他出谋划策弄来的,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懂什么”韩清酒说到一半,鬼精地闭上了嘴。

“行行行,到时候酒吧开业,你封好大红包过来,酒随你喝”

韩清酒又说笑了两句,春风得意地挂上电话,出浴室。

宁仪穿上衣服,目光正和他对上。

四目相对,尴尬至极。

少年单薄瘦削的身子稳稳当当地直立,习惯性微微上仰的脖颈弧度优雅,眸子微眯,睥睨高傲,腰侧没有来得及整理好的衣角露出一段漂亮美好的线条。光从他背后打过来,使得肌肤的边缘近乎透明。

韩清酒愣住,发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明明还是熟悉的眉眼,但他从不曾在宁仪身上看到过这种仪态。

这种姿态似乎只在电视里扮演贵族的演员身上能见到,只是他们也没有这么到位,偶尔的动作还是能透露出生疏与粗糙。

而眼前的人身上,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带着少年气息的活泼高贵,连曲起的指节弧度都优美的无可挑剔。

韩清酒悬崖勒马地停驻在原地,心肝颤了颤,又舔了舔唇。湿漉漉的杀马特蓝绿色半长发贴在脸上,被他随意撩到脑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动默认刚刚看见的都是没睡醒的幻觉。

他嘴角一勾,长长马脸上扬起一抹大哥哥般的炽热笑容,声音却带着两分不自觉的尊敬。

“阿宁,醒了啊。”

宁仪抿了抿唇,不想接话,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通过他之前的通话,和现在的情况,宁仪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谱。

他似乎、好像、应该是,穿进了一本书里他昨晚才看的一本甜宠无脑文

书中霸总付锐修包养小明星顾云胡,一路捧红,腻腻歪歪,狗血无脑苏爽。

即使本身就是苏爽的代名词,宁仪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而他现在惊悚地发现,自己穿成了爬主角付锐修床的那个炮灰男配

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全是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甚至他刚醒来,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叫宁仪。

但其实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福宝”。

他家中统共四个孩子,父母、大哥、二姊、三姊都对他这个最晚出生长得最慢的小凤凰宠到没边,以至于五个成年凤凰争吵到他三百岁也没定下来他的大名该叫什么,还是福宝福宝的叫着。

也正因为这种要啥给啥捧在手心的溺爱,让他三百岁人类该考大学的年纪,修为还一塌糊涂。

早知如此,他就该听二姊劝,不该看的看吧,这大概就是天道给他的报应

宁仪没死心抻着手在空间界限摸了摸,死活没有探测到这个书中世界的边缘及缝隙,看来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不可能回得去的了

宁仪眼神死,回视跟自己装亲昵的韩清酒。

“这是哪”

“我家,昨晚我带你回来的。”韩清酒下意识地应道,“别看小,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啊”

强行忽视掉刚刚被注视时奇怪的战栗感,韩清酒如往常一样熟络地走上前拍了拍宁仪的肩膀,手劲很轻,仿佛自己从没在消遣有钱人的同时消遣了自己兄弟。屁股一撅,不客气地坐在身后的大床上。

“我为什么在这”宁仪没提防被拍了一下,老大不爽地往旁边躲了躲。

处在混乱中的他还没有捋清楚原主的记忆。

韩清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有几分异样的感觉,皱眉道“你昨晚吓晕了,忘了那个小三被原配当街暴打流产出血的时候,啧,你这精神也太脆弱了”

结合他的话,宁仪继续搜索记忆,确认了眼前的人的身份韩清酒,炮灰男配的炮灰损友。

书中,原主虽然三观不正但也没坏到哪去,爬上付锐修的床后,就被韩清酒几次劝着去要钱,最好赖进付家,当付锐修的小情人。

要不是有这个想捞好处的损友,原主最后也不会因为进了付家后连做蠢事,落得流产发疯的下场。

“流产”被记忆里的场面刺激到,没见识的宁仪皱眉重复。

“小场面而已。”

韩清酒挠挠腿,试图将宁仪拉下凡间减轻隔阂,并适时地摆出一张担心脸,然而因为不擅长而显得有些别扭。

不管宁仪现在对他什么态度,他都不想在这时候和对方拉远距离。

要知道宁仪可刚从金主那里要到不少钱,他随便敲一敲,掉下来的肉沫都够他挥霍一小阵子了

更何况宁仪对他一直很大方。

宁仪沉默地缓慢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拒绝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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