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鄂仍旧扳着一副铁青的嘴脸,至始至终,他的脸色就一直没变过只是在他觉得困惑的时候露出了眼角的困惑,在他有所领悟的时候发出了“哦”的一声应答
所以,此刻的马鄂仍旧是摆着那副长年的嘴脸看着他,过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并不长,但当沉默再次被打破的时候,两人却都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马鄂躬着个身子,保持了一段要命的沉默后下意识地靠在了坐着的椅背上,眼神几翻闪烁,脸色依旧铁青,只是从鼻孔中呼出来的,是一股极为浑浊的气体
他的内心很明显在翻腾着,他不耐地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望着眼前并不清晰的星点,猛地吸了一口
接着就见他伸手从口袋中抽出两封有些皱巴的信看得出,他是经过了很大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做出的这一决定
他把那两封信扔在了桌上,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但是任谁也看得出他在扔下那两封信时的沉重,几乎连握信的手都在细微地颤动着
他自己发现了,但是自欺欺人地希望傅斯年没有发现而事实上,傅斯年也发现了,只是选择了不说而已
说不说对于抛出那两封信的马鄂来讲,其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此刻想要做的,只是抛出那两封信,然后做一下交代
那么既然此刻他已经抛出了那两封信,接下来就是一些说明了只是,他到底该说些什么呢
其实他什么也不用说,从看到那两封信的第一眼起,傅斯年就闻到了空气中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了
那是一种思想碰撞的味道,不知道进行过多少回了,也不知道燃烧过多少次了
但每次即使到了成为灰烬的时候,也会在不久之后死灰复燃就如同一只恶鬼一样,时刻缠绕在他的四周,挥散不去
尽管那种感觉让他很是反感,但是对于信中思想的渴望却是远远大于那些负面情绪的所以,即使马鄂仍旧沉默着,他的全身实际上已经沸腾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对方的一句交代而实际上,这句交代他并不在意
“这里有一封,是他写给我的”马鄂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如同一口大型的闷钟发出的响声,显得异常的压抑
“哦”傅斯年的手已经拿起了那两封信,口中随意地应道
“还有一封,是我写的案件陈述书”仿佛万金重量压在他那张寡有言语蹦出的两片嘴唇上一般艰难,在傅斯年打探完了两封信的差异之后,他才艰难地说出了口
听到这里,傅斯年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望着面前已在不忍叹息的马鄂,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突然就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它那燃烧起来的熊熊火焰
他不轻松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许久才问道:“这是你为他做的结案陈词”
他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但看得出他有多么的无奈于是,傅斯年又忍不住问道:“公公正吗”
“从我的心出发,再加上我的法律”他低下了头去,脸上露出了一种自卑而无奈的表情但是傅斯年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的所指所以,他便更加看重手里的两封信了
也因此,在他的内心深处发出了这样的一个誓言,一定要用平常心去看待那两封信的价值
这样想着,望着那两封信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坚定了
这个时候,马鄂站起了身来,最后叮嘱道:“请替我好好保管它们,多谢”
说完,他在难得的致谢声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紧接着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侦探社此时,这个熟悉的地方又只剩下傅斯年一个人了
他顾不上排遣孤寂,而是直接打开了两封信中的第一封信,坚定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落在了上面
第一封信很薄,同他以前收到的米风歌默写给受害人家属的信厚薄相当,不难判断,这封信是凶手写给马鄂这位受害者家属的
马鄂身为一个市的警长,要撼动他的底线,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看他今天的表现,似乎心理防线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随时都可能坍塌
他的内心应该也有着同自己一样的倔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思想被他人左右着,哪怕那种左右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候
一分钟的时间不长,不够看完一封信的;一分钟的时间又不短,足够虏获一个人的心的
所以,马鄂才会将这些东西抛给自己所以,马大警长才会在临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看多了米风歌默给他的信,他也隐约明白了一些人性方面的道理
首先,人的自私本性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认可的所以,当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将信交给他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自私欲望被燃烧起来的火焰温度
那种烧起来的焦味腐灼着他们的内心,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发霉的味道这种味道并不好闻,但身处自私欲望支配中的人却很难察觉得到
这种欲望在支配着他们的行为,有时候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只是本能地这么做着
但是像马鄂这样的人,对于自私本能的意识显然是有的
那么他在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仍旧选择了释放自身的自私欲望,目的当然就不单单是为了自我解脱了,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傅斯年想啊,也许对方想让他多了解些什么吧
如此想着,心就不那么凌乱了,一种释怀的姿态回归到了他的内心深处,使得他望向信的双眼都变得平稳和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