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勋站在桅杆之下,简单判断了一下风向,正是东南风,向西北的南国海深处吹,李明勋先用绳索把横桅和支撑拴在了一起,在确定的风速之后,李明勋肯定,只能升起三分之二的帆,以保证不会被风吹倒,又把正前方的几块薄木板竖起来,以利用风力。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李明勋吹了两长一短三声号子,前面的涌金号上,林诚立刻命令水手操纵船帆,完全顺风而行,方向为之一变,向着南国海深处行驶而去,后方追赶的圣胡安号没有想到涌金号会改变航道,见远处的灯火改变,立刻开炮,然而这时天色已经全黑,圣胡安号判断涌金号位置的凭据只有涌金号上的灯火,双方相距又超过两里,所以没有炮弹击,但是圣胡安号立刻改变航向,追了上来。
实际上,如果顺风而行,圣胡安更具优势,它拥有三根桅杆和船艏桅杆,更科学的帆形和操帆技术以及面积更大的船帆可以带来风力利用的最高效率,在风力足够的时候,圣胡安号可以轻易跑到十节,虽然无法与后世的船舶相比,但相对于大明那些船速最高只有六节的速度,一般只有三四节的船舶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高速了,即便如今风力不足,圣胡安号凭借水手丰富的经验和合理的船帆布置,依旧达到了七节的高速。
李明勋自然知道己方在风力的利用上更加明显,但是这正是他想要的。
呜呜呜
李明勋吹响了三声长哨,在哨音传出后,涌金号那盏挂在桅杆上的桅灯熄灭,而李明勋则适时点燃了眼前的桅灯,然后爬下了桅杆,又吹了三声哨子,涌金号船艉楼上的尾灯熄灭,李明勋立刻点燃了右手边的灯,然后是船艉楼房间里的灯火。
做完了这一切,涌金号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夜幕之,李明勋拔出腰间的斧头,把涌金号与简易帆船之间的绳索砍断,他升起三分之二的船帆,又检查了一遍固定的绳索,把斧头往水里一扔,双手举起,站在了帆船尾部,然后吹响了哨子。
忽然,腰间绳索上传来一股大力,李明勋直接被拽入了水,那力量拉扯着他向北面前进,在水里挣扎了一刻钟的时间,狼狈不堪的李明勋才被拉上了甲板
“先生”阿海抱住李明勋,痛哭出来。
李明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众人停止前进,林诚早就下了噤声令,整条船上都是寂静无声。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静静等待着,李明勋站起来,迎着海风观察西北方向的灯火,那里只有几盏灯在风摇摇晃晃,距离太远,分辨不出敌我,李明勋从阿海手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西班牙人用的鲸油灯明显更亮一些,而且桅灯、警示灯和航行灯都亮着,在分辨清楚之后,李明勋计算着简易帆船与圣胡安号的距离,近一刻钟,也没有出现明显的靠近,说明两者速度差不多。
正在这个时候,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焰忽然亮起,隆隆的炮声从涌金号的西北方向传来,人们本能的弯腰,胆小的人甚至直接趴在了甲板上,但是片刻之后,大家狐疑的站起来,相互看看,因为没有听到炮弹水或者飞过脑袋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不多时,又是一轮炮声,然而声音比刚才小了一些。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林诚一拳砸在舷侧,抱着身边的李明勋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是欢呼起来,李明勋从林诚那粗大的臂膀挣扎出来,说:“还是要小心,噤声,前半夜禁止掌灯。”
“对对对,李先生说的对。”林诚和几个头目都是忙碌起来。
远处,圣胡安号冲着那艘假船追了上去,驶入了南国海深处,而涌金号则转向继续沿着吕宋岛的海岸线追击。
“李先生,这次我们安全了吧。”待众人散去,林诚压低声音,问道。
包括马威和宋老七在内的几个头目也都聚拢过来,李明勋带着他们走进房间,用布帘遮住门窗,才点燃了灯火,他在桌上摊开一张纸,然后随手标定了位置,说道:“目前来说,我们的速度是五节左右,与圣胡安号追击的航行形成了一个六十度左右的夹角,而圣胡安号追击的速度是七节,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以每刻钟的距离扩大,即便他们发现那艘船是假的。”
李明勋一边讲解,一边用鹅毛笔和一块木板画图,并在一旁进行计算,周围的人全都惊为天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不仅对李明勋嘴里说出来的,诸如以节为单位的速度,以度数为单位的角度全然不懂,就连李明勋写在纸上的那些阿拉伯数字也是看成天书,等李明勋讲完,林诚咽了一下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呵呵,李先生真乃神人也”
“不过您说的我一点没听懂,您就说结果是什么吧。”林诚老实的说道。
李明勋呵呵一笑,刚才的图上作业与函数计算已经让他有些浑然忘我了,一时忘却了这些都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于是说道:“除非西班牙人在一个半时辰内发现那艘船是假的,否则不可能追上我们的。”
“这我就放心了。”林诚长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摆摆手:“既然如此,大家伙去休息吧。”
待众人走后,林诚拉过阿海说:“你跟我解释解释刚才李先生说的学问,什么叫三角函数,什么是相对距离。”
阿海挠挠头:“老舅,我也听不懂呀。”
“你怎么可能听不懂,在马尼拉你不是跟他学了一个多月了吗”林诚诧异问道。
阿海满脸为难,说:“老舅,我早就跟你说过,李先生是天上的人儿,有大学问的,你还不行,那等高深的学问我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能学会,再说了,人家凭啥教给我呀,这学问几个呼吸就能确定上百口子人的生死呢。”
林诚微微一愣,略略点头:“你个娃子说的是呢,说的是呢。”